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。
一種是「求愛信號燈」亮著的人。另一種是「求愛信號燈」暗著的人。
自然界裡所有適合傳宗接代的動物﹐只要到了發情的時節﹐牠們的信號燈就是亮的。
燈亮的時候﹐有的會跳舞﹐有的會打架。大部分的雌性倒是外在上沒什麼差異﹐就是體嗅變了。但是只需這個微妙的變化﹐五座山頭外的熊貓都可以隔夜就翻山越嶺而來。
這個信號非常簡單明瞭﹐就是說﹐「我可以上了」﹐或者是說﹐「我可以被上了」。這樣母雞不會浪費他們的蛋﹐公雞也不會浪費他們的精子在一些不準備下蛋的母雞身上。
但是這個大自然法則到了人類這個族群﹐卻變得很複雜。
不但可以說是複雜﹐而且是充滿險惡。
以人類的社會原則來說﹐一個人的「求愛信號燈」該不該亮著是有嚴格定義的。進入適婚年齡的﹐大家覺得你的燈該是亮著的﹐如果不亮﹐你有問題。那結了婚的﹐你的燈當然就不該是亮著的。萬一還亮著﹐當然問題就更大。
很可惜的是﹐社會原則沒有辦法按控制我們的聞不到的體嗅﹐也就是現在我們會說「費洛蒙」的物質。更多時候﹐我們的費洛蒙也根本不在我們意識之中。它是自然展現的。
費洛蒙最發達的﹐也往往不見的是長相最吸引人的人。我們常說﹐誰長得草草的﹐但是很有男人緣或很有女人緣。
有時候費洛蒙是一對一的﹐就算是沒有了財產現金的許純美﹐世界上也還是有一個人真心誠意百分之百的受她吸引。人會想要把它理性化﹐說他是愛她的坦率。不是的。是費洛蒙對上了﹐是我們說的「愛到卡慘死」。
有的人天生自然費洛蒙是一對多人的﹐就算他不想跟你「上」﹐但是他還是對眾多的異性散播著求愛信號。他自己也沒有意識。
我過去對費洛蒙這件事沒有多想。一直到遇到 Paul 的太太。
Paul 是 Jorge 每週四晚飯後固定去一起喝酒的老朋友。十多年來如一日。
Paul 的太太是一個嬌小標誌的女人﹐很親切又總是咯咯咯的笑。聽到她是銀行的高級幹部﹐我很驚訝她一點架子都沒有。大部分見過的美國太太﹐如果事業小有成就﹐通常要擺出一副女強人的嘴臉來磨人。
但我總覺得 Paul 的太太人好好。然而那次聚餐之後﹐Jorge 跟我說 Paul 的太太有點問題。
我說是什麼問題﹐他很難說﹐只說﹐「她的心沒有放在跟 Paul 的身上」。
我不太懂﹐總之也是初見面的客氣朋友﹐覺很表面上夫妻也很親熱。
我猜 Jorge 知道什麼內情。我沒有再追問。
這不久之後的一個禮拜四﹐Jorge 帶著黑眼圈跟破鼻子回來。他告訴我他終於跟在 Paul 說了。
「跟 Paul 說什麼? 」我邊幫他拿冰塊毛巾。
「我告訴他 Jennet 還在外面玩。 」
Paul 的老婆?
「你怎麼知道? 」我在想﹐這麼嚴重的事﹐你怎麼敢去跟Paul 就這麼隨隨便便說了。
「我一看她我就知道了。她說話的樣子。她的眼色。妳如果會看的話妳就會注意到。 」
我知道 Jorge 是個直覺很強的人。但是去跟一個朋友說他的老婆不忠。這是一件大事﹐你不能只憑直覺。
另一方面﹐我在心裡面也開始瘋狂旋轉起來。為什麼 Jorge 會知道? 是不是他跟 Jennet 有過一手?
我實在不敢再問下去。覺得胃快翻出來了。
Jorge 接著看著我說﹐「妳難道不會知道嗎? 就算是初見面﹐那一個男人對你有意圖你難道不明白嗎? 」
我想了一下他的問題。腦海閃過這幾年來 Jorge 介紹給我認識的他的幾個朋友。
我糊塗了事的回了他﹐「哪會? 」
其實﹐我是知道的。
或許是他們看著我的眼神﹐或許我其實也不能細分到底是什麼。但即使是在萬分之一秒間。即使是嘴裡正談著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。即使他們的太太正笑吟吟的看著他們的臉。即使妳的男人正把妳摟在懷裡。我總是可以明確的讀到。
我是知道的。
因為我是個女人﹐我讀得到男人的意圖。這也就是為什麼 Jorge 可以讀得到另外一個女人的意圖。因為他是個男人。
但意圖是意圖﹐總還不是實踐。
Paul 的不幸是﹐他太太的意圖是四處得到實踐的。
這之後一年﹐Paul 在一個禮拜四晚飯後又打電話來約 Jorge 去喝酒了。
這兩個男人自那次 Jorge 帶著黑眼圈回家之後就沒再碰過面。
Paul 跟Jorge 道歉一年前在酒吧狠歐了他一場的事。說 Jorge 必竟說對了﹐說他的 Jennet 在外面有原來一堆的男人。接著一整晚跟他哭訴他們夫妻離婚的過程。
為什麼別人可以讀到的信號﹐一樣是男人﹐她的枕邊人卻讀不到呢?
這是件很可怕的事﹐身邊已經有人的你﹐你可以意識到你的「求愛信號燈」是已經打佯﹐還是仍然大紅燈籠高高掛呢?
最可怕的是﹐你的枕邊人的「求愛信號燈」呢? 你讀得到嗎?
---- Lorelai in S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