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跟男人在一起己經六年了。從來沒有想會在一起這麼久。

剛遇到男人的她﹐剛離完婚﹐不相信愛情。只想找個有錢的老公。最好是九十九歲的億萬富翁﹐洞房花燭夜就會双腳一蹬﹐把財產留給她的那一種。最主要是﹐女人好不容易才從一個不想要的關係中脫離。正想好好開開眼界﹐見見世面。

理想中﹐女人要到處約會個兩年﹐不深交也不定下來﹐好好認識自己到底要什麼﹐好好重新認識男人女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。

結果才下水﹐女人就遇上他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。

多情慷慨又多金的男人﹐衍然是完美情人投胎下凡﹐但女人並沒有忽略﹐男人同時也符合那種 "每個港口都有一個女人在等他"的典型。

己經不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的女人﹐對愛情沒有愚蠢幻想。她告訴自己﹐世界上沒有這麼簡單的事。這其中必有詐。

女人也想說﹐在找到九十九歲的億萬富翁之前﹐有兩年可以玩。大家在一起開心就好﹐反正她也不會要嫁他。

另外﹐女人並沒有忘記她的兩年計劃該是到處約會的。所以男人出差的日子﹐她積極排班跟其他的男人見面。

這之間女人見過有名目的男人還真是不少。

有一個史丹佛的教授﹐有一個紐約時報老是喋喋不休的記者﹐有一個六米四在奧運滑過獨木舟的﹐有一個三個孩子的爹﹐剛離完婚﹐老是在半夜打電話跟她哭訴前妻。有一個CEO一坐下來﹐就花了一個鐘頭鉅細彌遺跟她描述他的財富﹐然後舉起杯來喝了一口紅酒﹐眯著眼問她﹐換作妳是我﹐妳要怎麼知道一個女人是真的愛我﹐而不是愛我的錢呢?

這些男人讓女人的生活充滿了趣味﹐但暗地裡她迫不及待男人出完差回家的日子。


然而為了不想關係太固定﹐這兩年間女人總是找藉口要跟男人分手﹐做盡連潑婦都不敢作的事。有三次在星巴克門口賞男人耳光。另外又有八次收拾了男人的細軟﹐丟在門口不讓他進門。

男人老是說﹐他身經百戰﹐從來沒有遇過這種女人。

男人當時正值盛夏光年﹐是公司裡的熱呼呼的年輕副總裁。每個月有十幾天在頭等艙裡過。打電話回美國給她﹐早上在韓國﹐下午在台北。禮拜一在香港﹐禮拜二在倫敦。

每次經過台灣﹐男人一定問女人﹐要幫她從老家帶點什麼回來給她。女人其實想要 7-11 的王子麵﹐但只是很禮貌的說﹐他可以幫她帶份中文報紙。

於是這個老外在飯店裡勾選了聯合報, 自由時報, 和蘋果日報。飯店的人知道男人不懂中文﹐但不多問。每天早上在他的房裡幫他留三份報紙。

回到舊金山的時候﹐男人的行李裡有十五份台灣報紙﹐一個只在香港機場買的LV的手包﹐還有一副在飛機上 DUTY FREE 買的 DeBeer 鑽石耳環。

男人跟女人開始總是一起渡假。他們的感恩節在百慕達。聖誕節在葡萄牙。復活節在新加坡。萬聖節在維加斯。

出差不在家的時候﹐男人追著早晚打電話給她。每個禮拜六早上﹐他們陪女人的小孩去踢足球。

當日子這麼過的時候﹐女人有時忘了她只打算跟男人在一起兩年的事。

但在他們的第二個聖誕節前﹐女人遇到了她心目中的億萬富翁。雖然美中不足﹐億萬富翁只有六十九歲﹐遠不及理想的九十九歲。但是女人告訴﹐自己人生要有所取捨。六十九歲也可以的。

所以最後一次﹐女人收拾了男人的細軟。為他放在門口。

她留了簡訊給男人。說﹐親愛的﹐跟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。我會珍惜與你渡過的美麗回憶﹐但是我現在必須去作我該作的事了。愛你的我上。

男人在董事會上收到了這個簡訊。一直到董事會結束都不發一語。

那天晚上十二點男人出現在女人門口時﹐為他開門的她己經哭得鼻青臉腫。女人並沒有要傷感的打算。但從下午送出了解那封簡訊﹐眼淚鼻涕就自己作了主。

男人進了門坐下來﹐慢慢的這麼說了。

男人說﹐親愛的﹐我知道妳有自己的打算﹐但是這樣分手沒有道理。從第一次在機場看到妳﹐一直到現在﹐我的心情沒有變過。我想要跟妳在一起。我很確定我想要跟妳在一起的心情。我要跟妳在一起﹐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。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。我知道的是﹐我會真心的對妳。如果有一天我的心情有變化﹐我一定會跟妳說清楚﹐不會不明不白就離開或找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。親愛的﹐沒有人能保証我們永遠相愛﹐但當我們都這樣感覺﹐我就沒有辦法離開妳。

女人看著他。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男人這樣告白。

男人的告白沒有矯情地保證永遠愛她。也沒有說因為她是他見過最美﹐最有智慧﹐或是屁股最蹺的女人。

就只有﹐我要跟妳在一起。這麼簡單的一句話。

本來愛情就該是這麼簡單。

像每年齊聚在南極的三百萬隻皇帝企鵝。牠們一起到達零下四十度的定點之後﹐就你擠我我擠你這樣擠完三天﹐擠到自己的伴身邊。其間沒有莎士比亞的精彩對話﹐也沒有像其他的鳥類的大跳艷舞。

愛情本來就不需要高等智慧﹐文謅謅又天花亂墜﹐口沫橫飛又引經據典的。對女人來說﹐這樣的他﹐比拿著婚戒來下跪的任何男人都來得真確。

第二天﹐女人拿了那只婚戒回去還給了億萬富翁。

女人在戒指盒上留了一個字條給億萬富翁。說﹐親愛的﹐跟你結婚本來是我人生的終極目標﹐這輩子我再也不會遇到比你更理想的對象。但是我現在必須去作我該作的事。愛你的我上。

女人回到男人的身邊﹐又一起渡過了四個聖誕節和四個感恩節。

出差不在家的時候﹐男人追著早晚打電話給她。每個禮拜六早上﹐他們陪女人的小孩去踢足球。

三不五時﹐就為了看男人臉上的表情﹐女人還是會想收拾男人的細軟堆在門口等他回家。但實在找不到什麼好藉口。

女人沒有再跟自己提她的兩年計劃。

雖然沒有人能保證他們永遠相愛﹐但是女人很明白﹐只要他們還這樣在一起的時候﹐她就永遠離不開他。

 ---Lorelai in S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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